一款由90后設計的“點翠蟑螂”飾品,上線一個月就賣出兩百只,如今已售罄至排隊預訂。消費者“訂制”,無意中大賣。這只帶著金屬光澤、綴著翠羽的“蟑螂”,突然就成了非遺圈的“流量明星”。
“傳統非遺還能這么玩?”隨著“點翠蟑螂”的走紅,討論迅速升溫。贊賞者覺得這是讓古老技藝“破圈”的巧思,質疑者則認為把象征吉祥的傳統工藝嫁接在“臟亂符號”上,是對非遺的“離經叛道”。
要理解這場爭議,得先看清點翠工藝的“根”。作為從漢代流傳至今的傳統金銀首飾工藝,點翠的精髓從來不在“畫什么”,而在“怎么畫”——它以金銀為胎,將翠鳥羽毛(如今多為人工替代品)經特殊處理后精巧粘貼,靠對羽毛光澤的極致駕馭、對粘貼力度的精準把控,讓飾品呈現出獨有的靈動質感。傳統點翠多以鳳凰、孔雀為圖案,并非工藝本身的限制,而是這些形象承載著古人對秩序、吉祥的寄托,是特定時代的文化敘事。
而“點翠蟑螂”的出現,恰恰打破了這種“約定俗成”。在傳統認知里,蟑螂是傳播疾病、關聯臟亂的符號,與鳳凰、孔雀的“吉祥意象”形成強烈反差。但這種反差,真的是對傳統的破壞嗎?
從符號學角度看,這種“顛覆”藏著年輕群體的文化邏輯。店主月月的一句話耐人尋味:“古代也有蟲簪。蟑螂可能是我們這代人選出來的、比較有互動趣味的蟲。”就像馬踏飛燕從文物變成毛絨玩具,當傳統符號因時代變遷逐漸失去吸引力時,年輕人總會用當下的敘事方式為其注入新內涵。點翠的核心是技藝邏輯——對材料的運用、對細節的把控,只要這些“根”沒斷,圖案從鳳凰變成蟑螂,不過是載體的切換,而非對工藝的否定。
更深層的變化,藏在傳承的“話語權”里。過去,傳統文化傳承多是“自上而下”的模式:前輩定規矩,后輩跟著學,傳統被視為不可觸碰的“模板”。但Z世代的文化實踐正在改寫這一邏輯——他們不把傳統當“圣旨”,而視作可以對話的“素材庫”。于是,書法不必只寫古詩詞,陶瓷不必只仿古器型,點翠也不必困于鳳凰孔雀。事實上,年輕人追求個性,正是點翠大蟑螂走紅的一個重要因素。這種從“被動接受”到“主動共創”的轉變,本質上是用年輕審美重新激活古老技藝。
有人糾結“蟑螂是否合適”,其實跑偏了焦點。評判非遺創新的關鍵,從來不是“是否符合過去的樣子”,而是“是否守住了技藝的核心”。點翠的魂,是讓羽毛在金屬上綻放生命力的巧思,而非必須雕刻鳳凰的執念。就像京劇可以排演現代戲,皮影戲能演繹科幻故事,只要核心技藝在,載體的創新就是傳統與時代對話的自然結果。
“點翠蟑螂”的爆火,與其說是亞文化與非遺的碰撞,不如說是一次提醒:傳統文化的傳承,從來不是守著老物件“吃老本”,而是在堅守技藝內核的同時,勇敢擁抱時代的審美。從鳳凰到蟑螂,變的是圖案里的文化符號,不變的是點翠工藝里那份對美的追求。或許,這才是傳承最生動的模樣——既有歷史的厚重,也有當下的鮮活。
來源:網易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