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天則經濟研究所年度教育會議上的講話 給大家講兩個故事。曾經有一個朝鮮的官員來到中國,參觀完之后說:我們回去要調整一下說法,過去我們認為朝鮮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現在修正一下:朝鮮是第二富裕的國家,中國才是第一的。另外亞洲小國菲律賓,他們的大學入學率是80%,與中國剛好相反:中國的大學入學率是20%。但菲律賓人上完大學后做什么呢?學完英語后做什么呢?做傭人,也就是菲傭。香港人說菲律賓是傭人之國,菲律賓總統還為此而抗議。這是兩個國家的兩個極端。 中國能不能讓更多的人受到教育,表現上是因為考試的卡住了所有人受教育的機會,其實更根本的原因是:教育部門究竟要用什么樣的方針和思想指導辦學。教育部長周濟說,要辦人民滿意的大學。人們如何滿意?每個人都可以有選擇,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來讀書,那才是公平的,才是滿意的。現在高考真是一夫擋道,萬夫莫開,把大分部的小孩擋在受教育的門外。全世界也只剩下中國是這樣的。因為全世界的教育設計是:你愿意讀書就讀書。受教育是每個公民天然的權利。 第二是去神圣化。受教育跟衣食住行一樣,沒什么神圣的,你可以通過分數,也可以通過錢去讀書。如果沒分數也沒錢,照樣可以讀書。現在我們的標準是:有分數才可以讀書。那沒分數的呢?有錢能否讀書?有些憤青認為:不行,只能通過分數。于是就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們為何不多辦一些學校?只能按規定辦學?像剛才的研究員所說,只能通過某些研究員的“規范”設定,沒有他們的規范設定,就不能辦這個專業? 過去中國有三百六十行,現在經過統計,中國有兩千多個行業,美國的行業有三萬多。你們的二百多個專業可以囊括所有這些行業的需求嗎?我現在想建一個只有一個學生的學校,行不行?在中國現行的情況下,絕對不行的。但為什么不行?我就辦一個總統學校,目的就是培養一個總統!為什么不行?我做教育有什么不行?我現在違反了哪一條?有沒影響你?你憑什么剝奪了我這個權力?你因為什么剝奪了我的權力?因為你高尚嗎?因為你有道德嗎?或者你更有知識?我能不能培育出一個總統,那是另外一回事。好的,如果說培養總統不行,那我就培養一個學生吧。雖然我沒有廣場,沒有大樓,但有一個老師和一個學生,那可以嗎?我就培育這個學生。為什么不可以?誰限制了中國人的智慧,誰限制了中國的崛起?中國人難道就只能按照你剛才講的兩百多個專業去學習打工仔的技能? 大家可能說,北大清華不是職業學校。其實,北大清華早就淪落為職業學校了。沒什么了不起的。都是外國大學的預科而已。讀完新東方去留學的人,比讀完北大清華再去留學的人加起來還要多。反正都是用來培養國外預科生的,哪用全國人民從幼兒園,小學開始就參加海選?從這個角度來講,中國基本沒有真正的教育,從來就只是在競賽,玩搶凳子的游戲。學習的最終結果是告訴你能不能讀書。如果我們放開思想,80%的人都可以讀書,那還用爭嗎?如果北大清華在每一個縣都開一間分校,那有2200個北大,2200個清華,每個中國人都可以上北大清華,可以嗎?大家肯定要說不可以。因為我們人為地設定了一些思想上的障礙。但是幸虧我們的胡總書記提出,我們要思維創新,要制度創新。我們現在就處于一個自己為自己設陷阱的境地。其實在國外,有兩種國家,一種靠投票,即選舉;一種靠投炸彈,即打仗;中國是投毒:大家互相陷害,互相阻礙。 以下是一位美國中學教師做的幻燈片,他引起了很多思考(演示)。 現在是一個資訊發達的年代,就是信息和變化很大,在幾年前我接觸一個數字,美國人平均一年換一個工作,對這個問題來講,產生了一個很重要的觀念:一個學生學什么專業對他一生是最有用?比如說職業學校,他一輩子要從事這個職業,如果要換工作的話這個人怎么辦?據說在意大利平均一個學校有十幾萬學生——當然這都是注冊在校生,那表明他們的教育制度設計是很寬松的,你可以在任何時間內,比如十年內完成學分,西方的國家大學都是寬進嚴出,不需要由一個部門來確定你能不能讀書,你只需要自己去與學校互相選擇。現在從賣方市場變成買方市場,每個學生有權利去選擇。傳統的中國的教育制度來自蘇聯,在延安的時候,和在1949年建國,或者在1960年,就是在和蘇聯鬧翻之后,我們還是沿用著蘇聯的模式,第二個問題我們現在就是一個選官的教育模式,也既是事實上我們是國家出錢來選所謂最優秀的人去學習,在沒改革之前,一入大學就是國家22級準干部,就是大學畢業本科出來是國家22級干部,教育制度的整個設計就是為了培養公務員,中考是23級。即使后來兩考分開,并且獨立設立公務員考試之后,大學的列車還是按照慣性往前跑,還是選官和育官的模式在進行,現在的大學有99%之多還是在為培養官吏服務。 但是現在的大學生,卻至少有95%以上在讀完大學以后只是得到一個職業而已,或者做老師,或者做研究,或者做任何一樣東西。既然只是做一個職業,就得跟一種神圣的思想脫鉤了,那大學就只不過是義務教育之后,經過三年的高中預科之后的另外一個學習,或者是工作之前的學習,是就業前的培訓,這有什么神圣化的呢?大學生畢業前都已經是滿街的亂跑找工作。既然只是找工作前的學習,那教育部門憑什么去阻礙他讀書呢?學生可以通過票子,通過關系,通過分數去讀書。限制讀書的方式,就是阻礙的中國發展,限制國民讀書的人是延緩中國發展的罪人。所以教育部應該有一個轉變,從繪子手轉變為接生婆。 曾經朱镕基在位的時候做了一個很經典的事情,以前有一個森工局,主要是砍樹的。朱镕基一聲令下,要求他們轉變職能,不再砍樹,要去種樹。教育部也是面臨這樣的事情:從現在開始你要幫助國民去讀書,不管他是什么樣的人,哪是罪犯、神經病、殘障的人。我的觀點很簡單,多一所學校就少一個監獄。讀書既是什么神圣的東西,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是我們的吃飯一樣。如果要認為讀書是神圣的,可以,那所有的學校都必須是公辦的及公益性的。所有孩子都是祖國的花朵,黨的光輝要普照天下,政府應該做的事情就是保證全部國民能讀上書,去幫助有需要的人,有困難的人。古時候所有窮孩子都會在祠堂內接受教育,現在的政府就是要做這樣的事情。 另外私立學校的分工,就是做選擇性的優質教育。所以我現在就主張,我呼吁,政府要讓1949年以前曾經存在的所有私立學校重新恢復,包括教會學校、私人學校。通過轉制后,國內教育體系應該發展而成為兩個積極性:一個是政府的積極性——保障窮人讀書。另一個是社會的積極性——由慈善和宗教團幫助有需要的人,私立學校給予國民選擇優質教育的權利。兩個積極性,社會兩個分工。 現在回到我們的教育模式上,21世紀教育研究院的楊東平在做一個民間的教育改革版本,做得很不錯。現在自總理起,都積極地采用他的這個民間的版本來進行教育改革,我們也期待他們能提出一個給中國國民更好未來的教育大綱:人人都能讀書! 現在的中國教育只有一個思維是——我們培養精英!但對于一個13億人口的落后國家來說,這是錯誤的,我們提出另一個口號——我們要培養平民。早上有老師也談到就是流動人口的培養。除了20%的精英外,還有80%的人要不要學習?先勿論有沒錢的問題,但是首先要在政策上允許人家學習。 現在大學的錄取是很大的問題。我原來也做職業培訓,是全國第一個招收落榜生的機構。那時候還沒有民辦的學校,我們跟教育局商量這事。他們拿一個鐵柜子把所有落榜學生的檔案鎖起來了,我跟他們說,能不能打開讓我們看一下這些被鎖起來的中國人民?他們說,不行!這是國家規定的,他們不能讀書。后來公關一下,柜子就打開了。于是我們向這些學生派發了自己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官員們又說:不行!你怎么可以錄取這些人?結果我們又把通知書的名稱改為:錄取征求意見書。從此以后,鐵柜子打開了,很多學生進入了職業教育的領域。我覺得政府也可以寬容一點,學生讀不讀沒關系,這是以其自愿為原則。而對民辦學校,政府可以給錢,也可以給政策。現廣州有三百所外來工學校,擔負了三十萬以上貧困孩子的讀書問題。現在的問題是:你是要把這些學校殺掉?還是讓他繼續存在?如果殺掉這些學校,那三十萬學生如何處置?現在很多人,包括一些企業家,專家,官員,講話頭頭是道,道德高尚,但為何你們不去擔當這個責任? 《圣經》里有一個故事,因為人類的罪惡,上帝要毀掉城市里面的人。于是亞伯拉罕就問:“如果城市里面還有五十個人是好的,那你還毀掉這個城嗎?”上帝說:“不”。然后亞伯拉罕得寸進尺地說:“有二十五個是好人呢?”上帝又說:“不”。“那十個人呢?”最后城還是被毀了。但事實上,即使是一個人,都是很重要的。 按國際慣例,都是私立學校先行的。而我國目前情況剛好顛倒,是公辦學校先招生,私立學校后招生。公辦學校利用稅收辦起來的,就應該為窮人服務。政府為什么能夠存在?他的存在是有合理性和合法性的。國家有軍隊和可以收稅,有其存在的正當性,但一定要把自己的權力用作幫助有需要的人上,如果不是,那就等于把正當性放棄了,是麻煩的。 我找了一些數據,美國至少比我們多800多個職業,韓國有1567個,再細分的話有11537個,我覺得對每一個專業,在理論上都可以辦一個學校或者開一個專業的培訓,不應該受到所謂的“200個”的限制。 中國最大的問題是人口的問題,人口太多,但我們可以把這個問題轉變,將“人口”的包袱轉為“人力資源”的優勢,經過大學的培養后再變成人才,從人口的大國變成人才的大國,那就不得了了。早上有老師也說到,我們的土地都開完了,礦產都開采完了,但人力的資源卻完全沒有開發利用,人要變成有用的人。 美國的收入是我們的20多倍,韓國、日本的人均GDP三萬多,臺灣是兩萬多,現在中國是三千多,我們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在目前的情況下中國是不是跟西方做一個競爭,把教育徹底開放。美國的社區學校就是可以隨便進,幾乎是沒什么障礙,學校設障礙就是給國民設障礙,就是影響國民讀書的障礙。我覺得學校不應該有任何的障礙,不但沒有障礙,更應該幫助每個國民。現在招考辦通過考試能得到很多利益,為了維護他們的利益,我建議國家給一筆錢設立基金,招考辦則轉變工作方向,利用這筆錢幫助任何一個國民去找到學習的地方。我覺得教育部是可以這樣做的,從砍樹的,殺人的,變成種樹的,救人的。教育部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部,周濟可以成為歷史上最牛的人才,而不要落下千古罵名,這是我給他的很好的建議。 以前毛澤東曾經提倡過兩個觀點,一是“赤腳醫生”,就是民間的醫生,是赤腳的,不脫產,背著藥筐到處醫人,是半中半西的醫生。二是7月21號發表的最高指示,號召全國辦“721大學”,即任何工廠、社區、農村內,都可以辦大學。毛澤東這么保守的人都提倡辦這種“721大學”,或者叫社區大學,現在為何不可以?我國事業人口這么多,大學生就業這么困難,現在是就業壓倒一切,一切圍繞著就業,只要能幫到國民就業的任何措施都應該放行,這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說學校達不達標,老師符不符合什么政策規范。 我們能不能給教育部設定一個標準在未來20年內趕上菲律賓,能有80%的人可以讀書?不知他們能否聽到我的講話和呼吁?我是很希望他們能聽到。 另外,美國有三部教育法案是值得我們分享的,第一部是在林肯時期,解放黑奴后,頒布了一個法案就是教黑奴怎么種地的,就是用七天培訓教黑人怎么種莊稼的,這個法案就是國家出錢幫助黑奴學會如何做人的法案。第二個法案是大兵法案。二戰結束了,當時一千多萬大兵將來怎么辦,這時候提出了讓他們入大學,把所有的在歐洲和遠東的兵送去讀書。當時接收這些大兵的都是“野雞大學”,但到了七八十年代后,這些大學都辦得非常好了。最后是克林頓時代的法案,叫“一個也不能少的法案”,就是任何一個人都有權力讀書,社會或者政府一定要幫助他讀書。 牛人聶圣哲在蘇州開了一個德勝魯班木工學校,培養自己的木匠,為很多孩子解決了學習和工作問題。他們并不頒發國家的證書,只發自己的匠士證書,這也是可以的。讀書是人間最美好的事情之一,以前看電影說,高玉寶受壓迫,不能讀書。但現在我們有80%的學生也不能讀書,是現代的高玉寶嗎?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里面有一句:“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我把它改為,安得學校千萬間,大庇天下進修學子俱學習。政府對民辦學校即使不給錢,也要給政策,至少也要給予寬容的態度,積極支持。取消任何的辦學門檻,積極鼓勵、大力支持,正確引導、規范管理民辦教育的應有內涵應當是準入門檻不高,民間有志于教育的投資人只要看到不難進入該領域,前景明朗,投資人可以放膽前行。但是行政管理者拍腦袋開除的標準令人望而生畏,清規戒律多如牛毛,從校舍校長、教學設施到讀書管等等,資金投入非千萬富豪不能籌辦。教育部的責任在于保障所有兒童包括成年人享受平等、自主的教育權利。教育部的任務在于取消一切舉辦限制,開放教育,使教育得到多樣化發展。 我上年在廣東的媒體發表了一篇引進外國大學辦學的文章,后來國務院把澳門旁的橫琴島劃歸澳門,現在那里辦起了一所大學。我兒子現在在澳洲,每年花費的錢不少。中國孩子每年花在外國接受教育的費用上千億,如要讓這些外國大學都來中國辦學,那不是既能培養人才,又易于監管嗎? 另外我們要培養寬容的國民。六十年來中國人的精神似乎都沒長大,仍然是一個憤青,沒有思維,沒有理性。我們不要再培養憤青,不要再培養革命、斗爭、殺地主的文化,這些對國家的統治是不利的,我們要培養和諧的文化和社會,去掉怨恨。 為了中國的大國崛起,教育應一馬當先,使人口大國成為人力資源大國。謝謝大家。